劉金范散文作品集之五：英雄的舅姥爺

少年時，我崇拜英雄。

一天，我在家整理櫥拒，找到一張烈士證書一一志愿軍烈士宋同順。

我問姥姥，你認(rèn)識宋同順嗎？

姥姥說：他是我弟弟，一晃離開二十多年了……說著，她的眼眶里溢滿了淚水。姥姥的手不斷地摩挲著那泛黃的姓名。

我問姥姥，你哭了？姥姥伸出拇指擦去眼角的淚，說了聲：他是英雄，是你們的舅姥爺。

姥姥說，早年舅姥爺經(jīng)常帶幾個人去姥姥家的小酒館，趕上吃飯時，他們不喝酒，只是扒拉一兩碗飯，就去姥姥家的小閣樓上說話。

有一天掌燈時，姥姥喚他們吃飯，走到樓梯口，忽聽樓上人說：為長春的解放，我們要多做些周密的部署。

姥姥雖目不識丁，可是聰明，等他們下樓來，姥姥裝作啥也沒發(fā)生似的。姥姥知道不穿軍裝的舅姥爺和那幾位朋友是做秘而不宣的大事的。

姥姥說，有一天舅姥爺和他領(lǐng)來的朋友在小閣樓上開會，中午時忙著招待客人。小酒館突然進(jìn)來兩個陌生人，其中一個戴著禮帽和墨鏡，兩人要了四個小菜、一壺酒。姥姥送菜時，看見那個戴禮帽的低下頭、撅著腚，去撿掉在桌子底下的墨鏡。從那人沒有衣服遮擋的褲腰處，看到一把黑森森的手槍。那人拾起眼鏡，摸了下腰間的手槍。這時的姥姥，異常擔(dān)憂小閣樓上的舅老爺，她心在嘀咕著，你們可別下樓啊。姥姥急中生智，想了一個小妙招，她把鍋里的油燒開，故意不把切好的肉放進(jìn)去，引起鍋里油冒煙，油煙嗆的那兩人擦眼睛，捂鼻子。等到鍋里竄起火苗，姥姥趁滿屋的客人慌亂之際，抽身去了后屋樓梯口，沖樓上說，別下樓！火滅后，那兩人無心再吃飯，和七八個客人怏怏不樂地走出了姥姥家的小酒館。

姥姥說，你舅姥爺做地下黨，我天天擔(dān)心他。長春解放頭一年，有一天，我剛落下窗板，就看見經(jīng)常和你舅老爺在一起的那幾個人推門進(jìn)來，跟我說：大姐，這陣子我們不過來了。

姥姥忙問，為什么？不等他們開口說話，姥姥立馬意識到出事了。趕緊問，我弟弟呢？那幾個告訴她，舅老爺被國民黨特務(wù)關(guān)押在長春軍統(tǒng)督察處。

姥姥見多識廣，心胸豁達(dá)，仁慈善良，朋友也多。她找到能幫上忙的人，先摸清底細(xì)。再托好人，送上錢，剛抓進(jìn)來的舅老爺不幾天就被無罪釋放了。

姥姥說：你舅姥爺出獄后，不久就回山東老家了。這一去，直到長春解放，姥姥再也沒見到他。后來抗美援朝勝利了，當(dāng)?shù)卣扇说嚼牙鸭宜蛠砹沂孔C，姥姥才知自己的弟弟，參加了志愿軍，犧牲在朝鮮了。

時光荏苒，歲月不居。在紀(jì)念中國人民志愿軍抗美援朝出國作戰(zhàn)70周年的日子里，我去長春市朝陽區(qū)退役軍人事務(wù)局，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，找到塵封了七十年的姥姥弟弟——我的舅姥爺犧牲的烈士檔案。

我眼望天空，對天堂中的姥姥說：你弟弟是中國人民志愿軍第26軍76師的一名戰(zhàn)士，于1951年8月在一次戰(zhàn)斗中英勇犧牲。他被安葬在他的家鄉(xiāng)一一山東省濰坊市寒亭區(qū)烈士陵園。

原載吉林省作家協(xié)會主辦《文風(fēng)》

【作者簡介：劉金范】

劉金范先生，出生于1957年。吉林省作家協(xié)會會員。擅于古體詩、散文詩、散文寫作。其中《撿山趣》《海螺》《這就是母愛》《月照中秋》《我的小板凳》等多篇作品，在省市級報刊、雜志發(fā)表，并在省級廣播電臺播出。并于2016-2019年，榮獲《吉林日報》副刊一一東北風(fēng)周刊榮譽作者稱號。

編輯：千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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